《鷹哥 上》
鷹哥知道,亞薩是出生在一個有點……奇特的家族、家庭。
牠的主人天生音罕見遺傳疾病而受苦,那是在他們家族中非常常見--幾乎每位成員都有德到的怪異疾病。她注定要在黑暗中出生、成長、茁壯並且……如同美艷的花朵般凋謝。
終其一生都不得在光芒之中,過分蒼白的肌膚一旦被光所處便有如千萬跟燒紅的針刺痛著,也像熊熊烈火在皮膚上翩翩起舞。他們家族的特點還有赤紅的眼眸,是妖艷、是勾魂……許許多多人們在與那雙眼交會的一瞬間不由得在心底記下了那美麗的光芒。
美,往往是短暫的。鷹哥在陪伴主人後多年才體會到。
亞薩的銀髮在家族中也是少見的,近幾十年來也只有一位長輩是如此髮色--她的名字便是記念那人而來。那個人曾經是族人的奇蹟,是唯一戰勝了病痛的男人。
牠記得當自己衝破了那薄薄的蛋殼、好奇向外張望,是那一對在黑暗中散發著和自己相同好奇的紅瞳與鷹哥面面相望。但是鷹哥對她並不陌生,在出生前主人就已經用了自己的體溫替牠保暖、使牠得以破殼而出。
鷹哥的印象中沒有擁有羽毛的母親,只有一位擁有銀髮的母親。
她帶著牠成長,鷹哥也陪伴她走過母親敗給病魔的傷痛。亞薩親手餵食、清理,也教牠飛行和狩獵,等到翅膀真的硬了、飛行變得更好了,牠甚至開始學習全新的互動。
亞薩的父親來自一個有點古老的格鬥家族,而她是那個家族最後最後的繼承人。父親全心全意的教導主人各種武術,一方面是因家族傳統、一方面是希望此可以強壯瘦弱的女孩的身體藉此延長壽命。
鷹哥不確定,這樣是否有幫助。但牠喜歡隨著主人的指示飛翔,跟隨那雙拳、雙掌化作一道閃電。
「鷹哥,你真好。」她有生以來經常對牠這麼說。「你可以飛、可以到處遨遊……我也想要出去玩……」
她沒辦法。黑暗的房屋外就算是本身沒有多少光源的海底也因人們的活動而有光芒,那時在太危險、太令人不安,稍有個不慎就會傷害到她,甚至危及到亞薩的壽命。
任性的亞薩就只能在名為生存的牢籠裡一點一點的延長自己脆弱而卑微的生命。
直到,父親過世了。亞薩本並不知情,只是一如往常乖巧的在家裡和鷹哥玩耍,正想著父親怎麼沒到家。
沉重的敲門聲是種預告,鷹哥聽著出那當中的悲傷與緊張。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扉,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的亞薩卻還是按照父親交代的披上了厚重的斗篷和面罩。
門外的並不是熟悉的男人,而是一個赤紅髮色與瞳色、一臉不知所措的祭司青年。
「……令堂、過世了,我很遺……」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崩潰的哭嚎--她的世界幾乎是圍繞著父親存在,母親早逝、那方家族的親戚也不長壽,而另一方……更是面臨滅族的危機,更別提亞薩從未踏出家門,對外完全陌生也毫無知識。
鷹哥只能沉默的看著那個青年手足無措的將她扶起並且安置在沙發上,牠也想像那個人一樣安慰主人,但牠知道身為老鷹的自己開口的聲音並不怎麼悅耳、治癒,所以鷹哥選擇沉默,歪歪頭看著她、偶爾用頭頂去和她接觸。
但主人終究是人類,最需要的還是人類。
那個青年日復一日的道來似乎為死氣沉沉的房子帶來了不少生氣,他帶著香噴噴的食物和飲水,有時候甚至會帶著柔軟而舒服的毛毯--連鷹哥也很貼心的想到了,牠多了張偶爾歇息用的小床。
武裝祭司班森漸漸的和主人熱絡了起來,甚至會讓怕熱得她不惜隨時穿戴好斗篷與面罩、坐在門口等帶著他的到來,帶著……與鷹哥在一起時,不會有的笑容。
只有那個人能帶給她這些。
但,有一小段時間他卻消失了。生活硬生生的又恢復到了一個人的時光,亞薩的笑容緩緩變成了失望的拗嘴,坐在門前的身影變成了一件漆黑而破舊的斗篷。
亞薩摸摸鷹哥的頭,帶著無奈又傷心的笑,牠只感覺到人類稱之為心碎的感覺。「他厭倦了……對不對?」鷹哥任由主人抱著,印象中的她總是堅強而溫柔,此刻牠卻覺得比出生時的蛋殼還要脆弱。
鷹哥開始替主人跑腿,好讓她可以繼續活著。牠知道哪裡有賣什麼東西,也大概知道多少錢幣可以買什麼--這些都是拜主人的父親的福,或許他早就料想到了。
牠可以買衣物、水甚至食物,接受過訓練的鷹哥擁有絕佳的平衡感,就算用雙腳載運著沉重的物品也可以平穩的飛行,就算偶爾遇見了調皮的小鬼對牠丟石頭,牠也絕對有餘力閃躲並反擊。
牠也很會記仇。
班森回來的時候,鷹哥恨的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爪印,又啄又抓又咬……牠根本不想見到男人踏進屋裡,在這隻老鷹出生以來見到的所有男人都會令自己的母親傷心--所以,鷹哥討厭接近主人的男性人類。
但是班森不放棄,亞薩也歡迎他的飛奔到他的懷裡。
這個赤髮男子在消失的期間改變了許多,過往的傻氣與幼稚似乎都消失在那似乎帶著什麼沉重過往的眼底,班森變得成熟卻也變得比以往冷淡了一些,但在亞薩的面前卻還是經常露出寵溺的眼神。
這個人辭去了武裝祭司的工作,本身就節儉的他靠著過去的積蓄以及現在稍為販賣點木雕的工作而活。
同居在一個屋簷下的兩人,偶爾、在夜裡從房裡傳出曖昧不明的氣息。
就算不是人類,鷹哥也知道這代表著什麼,識相的窩在自己的小床裡睡覺。
相愛的想人形同膠水,亞薩喜歡黏在班森的身上,這裡蹭蹭、那裡撒嬌,總是眨著美麗的紅瞳在戀人的身上任性,班森也不厭煩的經常逗弄她。
很幸福,這是無庸置疑的。鷹哥看著他們,那是過往陪伴著主人的牠無法踏入的世界--鷹哥是本性自由的老鷹,但唯獨那裡、牠不能也不願介入,一個屬於主人和那個男人的世界,是容不下牠的。
鷹哥愛牠的母親,反之亞薩也愛牠。如今一個人的出現分割了牠所擁有的全部的愛--
說實話,牠並不高興,但也必須接受。
因為那個人,是母親深愛的人。
牠的主人天生音罕見遺傳疾病而受苦,那是在他們家族中非常常見--幾乎每位成員都有德到的怪異疾病。她注定要在黑暗中出生、成長、茁壯並且……如同美艷的花朵般凋謝。
終其一生都不得在光芒之中,過分蒼白的肌膚一旦被光所處便有如千萬跟燒紅的針刺痛著,也像熊熊烈火在皮膚上翩翩起舞。他們家族的特點還有赤紅的眼眸,是妖艷、是勾魂……許許多多人們在與那雙眼交會的一瞬間不由得在心底記下了那美麗的光芒。
美,往往是短暫的。鷹哥在陪伴主人後多年才體會到。
亞薩的銀髮在家族中也是少見的,近幾十年來也只有一位長輩是如此髮色--她的名字便是記念那人而來。那個人曾經是族人的奇蹟,是唯一戰勝了病痛的男人。
牠記得當自己衝破了那薄薄的蛋殼、好奇向外張望,是那一對在黑暗中散發著和自己相同好奇的紅瞳與鷹哥面面相望。但是鷹哥對她並不陌生,在出生前主人就已經用了自己的體溫替牠保暖、使牠得以破殼而出。
鷹哥的印象中沒有擁有羽毛的母親,只有一位擁有銀髮的母親。
她帶著牠成長,鷹哥也陪伴她走過母親敗給病魔的傷痛。亞薩親手餵食、清理,也教牠飛行和狩獵,等到翅膀真的硬了、飛行變得更好了,牠甚至開始學習全新的互動。
亞薩的父親來自一個有點古老的格鬥家族,而她是那個家族最後最後的繼承人。父親全心全意的教導主人各種武術,一方面是因家族傳統、一方面是希望此可以強壯瘦弱的女孩的身體藉此延長壽命。
鷹哥不確定,這樣是否有幫助。但牠喜歡隨著主人的指示飛翔,跟隨那雙拳、雙掌化作一道閃電。
「鷹哥,你真好。」她有生以來經常對牠這麼說。「你可以飛、可以到處遨遊……我也想要出去玩……」
她沒辦法。黑暗的房屋外就算是本身沒有多少光源的海底也因人們的活動而有光芒,那時在太危險、太令人不安,稍有個不慎就會傷害到她,甚至危及到亞薩的壽命。
任性的亞薩就只能在名為生存的牢籠裡一點一點的延長自己脆弱而卑微的生命。
直到,父親過世了。亞薩本並不知情,只是一如往常乖巧的在家裡和鷹哥玩耍,正想著父親怎麼沒到家。
沉重的敲門聲是種預告,鷹哥聽著出那當中的悲傷與緊張。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扉,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的亞薩卻還是按照父親交代的披上了厚重的斗篷和面罩。
門外的並不是熟悉的男人,而是一個赤紅髮色與瞳色、一臉不知所措的祭司青年。
「……令堂、過世了,我很遺……」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崩潰的哭嚎--她的世界幾乎是圍繞著父親存在,母親早逝、那方家族的親戚也不長壽,而另一方……更是面臨滅族的危機,更別提亞薩從未踏出家門,對外完全陌生也毫無知識。
鷹哥只能沉默的看著那個青年手足無措的將她扶起並且安置在沙發上,牠也想像那個人一樣安慰主人,但牠知道身為老鷹的自己開口的聲音並不怎麼悅耳、治癒,所以鷹哥選擇沉默,歪歪頭看著她、偶爾用頭頂去和她接觸。
但主人終究是人類,最需要的還是人類。
那個青年日復一日的道來似乎為死氣沉沉的房子帶來了不少生氣,他帶著香噴噴的食物和飲水,有時候甚至會帶著柔軟而舒服的毛毯--連鷹哥也很貼心的想到了,牠多了張偶爾歇息用的小床。
武裝祭司班森漸漸的和主人熱絡了起來,甚至會讓怕熱得她不惜隨時穿戴好斗篷與面罩、坐在門口等帶著他的到來,帶著……與鷹哥在一起時,不會有的笑容。
只有那個人能帶給她這些。
但,有一小段時間他卻消失了。生活硬生生的又恢復到了一個人的時光,亞薩的笑容緩緩變成了失望的拗嘴,坐在門前的身影變成了一件漆黑而破舊的斗篷。
亞薩摸摸鷹哥的頭,帶著無奈又傷心的笑,牠只感覺到人類稱之為心碎的感覺。「他厭倦了……對不對?」鷹哥任由主人抱著,印象中的她總是堅強而溫柔,此刻牠卻覺得比出生時的蛋殼還要脆弱。
鷹哥開始替主人跑腿,好讓她可以繼續活著。牠知道哪裡有賣什麼東西,也大概知道多少錢幣可以買什麼--這些都是拜主人的父親的福,或許他早就料想到了。
牠可以買衣物、水甚至食物,接受過訓練的鷹哥擁有絕佳的平衡感,就算用雙腳載運著沉重的物品也可以平穩的飛行,就算偶爾遇見了調皮的小鬼對牠丟石頭,牠也絕對有餘力閃躲並反擊。
牠也很會記仇。
班森回來的時候,鷹哥恨的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爪印,又啄又抓又咬……牠根本不想見到男人踏進屋裡,在這隻老鷹出生以來見到的所有男人都會令自己的母親傷心--所以,鷹哥討厭接近主人的男性人類。
但是班森不放棄,亞薩也歡迎他的飛奔到他的懷裡。
這個赤髮男子在消失的期間改變了許多,過往的傻氣與幼稚似乎都消失在那似乎帶著什麼沉重過往的眼底,班森變得成熟卻也變得比以往冷淡了一些,但在亞薩的面前卻還是經常露出寵溺的眼神。
這個人辭去了武裝祭司的工作,本身就節儉的他靠著過去的積蓄以及現在稍為販賣點木雕的工作而活。
同居在一個屋簷下的兩人,偶爾、在夜裡從房裡傳出曖昧不明的氣息。
就算不是人類,鷹哥也知道這代表著什麼,識相的窩在自己的小床裡睡覺。
相愛的想人形同膠水,亞薩喜歡黏在班森的身上,這裡蹭蹭、那裡撒嬌,總是眨著美麗的紅瞳在戀人的身上任性,班森也不厭煩的經常逗弄她。
很幸福,這是無庸置疑的。鷹哥看著他們,那是過往陪伴著主人的牠無法踏入的世界--鷹哥是本性自由的老鷹,但唯獨那裡、牠不能也不願介入,一個屬於主人和那個男人的世界,是容不下牠的。
鷹哥愛牠的母親,反之亞薩也愛牠。如今一個人的出現分割了牠所擁有的全部的愛--
說實話,牠並不高興,但也必須接受。
因為那個人,是母親深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