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墜落
亞杜尼斯是他唯一的親人。
那是一位,會不顧一切保護弟弟、替他帶來安心和快樂的兄長。他們曾是那樣的兄弟,亞杜尼斯將龍放在肩膀上奔跑、玩耍,因為兒時的龍身體差,亞杜尼斯總是細心的照顧並且呵護他。
他曾是他最喜歡的兄長,甚至勝過父母。
--直到,那被稱為父親和母親的人舉起利刃、將他的頭很很的按壓在水池裡。他們想殺他,龍很明白,因為自己虛弱的身子需要錢去治療導至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變的更加殘破,少了一個包袱、三個人都可以幸福。
他們都可以幸福。
但是亞杜尼斯不認同。那夜之後他成了他唯一的親人,兄長抱著弟弟四處奔波……他的笑容變了,變得不再溫柔、不再是他喜歡的那個亞杜尼斯。
而龍,也變了。
「嘴張開、對……」
當瑟伊張開小嘴,被熱飲燙得紅腫的舌頭似乎正喊著疼。方才還喝著的飲料被放置在床頭,她換上了集白的連身裙坐在床上,面前的是正在替她檢視燙傷口的亞杜尼斯。「沒有很嚴重,沒問題的。還很痛嗎?」
她含著眼淚點頭,亞杜尼斯才送上幾個剛才緊急拿來的冰塊。「來、含著很快就不痛了呦。」放進嘴裡,女孩因疼痛而皺起五官、繃緊了臉部肌肉,不過不到幾秒鐘就舒緩開了。「看吧?」
見她點點頭,他這才笑了。端起那杯熱飲靠著她身旁的床頭,吹了幾口才把瑟伊攬了過來。「吶,比較涼了,喝喝看?」輕輕的靠上嘴唇,他幫助她緩緩飲下。
這數日以來都是這樣的模式,對於無法自主的瑟伊生活上的一切幾乎都需要人幫忙,就連基本的走路、更衣甚至吃飯或者喝水都是如此,不論是亞杜尼斯還是龍都花了極大的時間在她的身上。
但是龍晚上還有工作,因此亞杜尼斯待在瑟伊身旁的時間變多了。
他們玩耍、念故事,這對瑟伊來說是失明後至今最快樂的時間,讓她想起從前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只是,現在的她看不清楚,會因此而沮喪難過,可是當如此的時
候總是會有人拍拍她說沒關係,然後抱著她。
感覺很舒服,也很令人安心。
「亞杜、尼斯……」倚靠著男人的女孩細細開口,懷裡抱著被單的模樣看來有些不安。瑟伊眨眨混濁的雙眼,語氣緩慢而疑惑。「咪莉……去哪裡了?」
「她對瑟伊說謊,已經不見了。」亞杜尼斯回應,將空杯子放回床頭、抱起瑟伊的動作似乎熟練萬分,彷彿他曾經這樣做過無數次一樣。
「到哪裡去了?」疑惑的她追問,她感覺的到亞杜尼斯正在走動。
「到瑟伊不知道的,很遠、很遠的地方。」他打開房門,穿過走廊進入廚房--他知道,夜裡醒來的這小女孩一定肚子餓了。
但是瑟伊也很困惑。「有多遠?」她被放到了椅子上,忽然被彈了下額頭,有點疼的。
「不行呦,大人不喜歡吵鬧的孩子。」亞杜尼斯笑著說,卻讓她有些害怕的低頭表示了解,男人這才輕柔的摸摸她的黑髮。「瑟伊是乖孩子,不可以繼續問了呦。」
手掌下的女孩垂下眼簾,小小的回應了一聲。瑟伊知道她不該讓大人生氣,她知道自己應該當個乖巧聽話的女孩,所以她忍下繼續詢問的好奇--因為,是這個人救了她,是亞杜尼斯讓她接受治療並且給予她食物以及飲水。
她不該,讓他生氣。
**
焚諾吐了口口水以清理傷口。
最近的工作內容變得比以往重了些,因為團隊中少了動作敏捷的咪莉--也因為少了她,他們的衝突變的比以往都還要多。
咪莉一向是他們的和事者,年記尚輕卻最富有愛心的她是他們和諧的橋梁。那個銀髮的女孩總是能和任何人相處的好,有時候就連亞杜尼斯都喜歡她--雖然她本人對這件事感覺到有些畏懼,但從沒說出口。
她消失後,工作變得沉悶的許多。焚諾面無表情的掀開手臂得衣料,又吐了第二口口水。他不明白為什麼消失的是她而不是其他人,為什麼不是可怕的潔絲?或者惹人厭的伊維或者其他煩人的傢伙?
奧庫爾會死是他自己的過失。焚諾一向是孤僻並且極端的,而那大腦顯然和體行程不上正比的男孩就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你從來就不懂得合作!你總是製造麻煩和紛爭,從來就不可能會有人願意和你走在一起!」
有的,曾經是有的。焚諾還記得過去她還在的時候咪莉經常在他一個人待在角落的時候來到他的身旁--不是咒罵也沒有嫌惡或者憎恨的眼神,咪莉的紅瞳裡總是帶著和善的光芒。
和善的連焚諾也不知不覺得可以露出笑容。
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從那一天之後。他親眼看見她哭泣不捨的樣子,穿著華美的衣著看來卻淒涼無比,當焚諾看著陌生的男人拉起她的手的時候他幾乎要失控了--
咪莉被帶走了,那個唯一願意對他釋出善意的人被帶走了。
那天他被龍和潔絲壓至在地,甚至用繩子把他綁起來並且放在地下室的一角才阻止了他撲上對方並且痛下殺手的衝動。
他以為他恨,以為自己痛恨著世界上的所有人。
直到他注意到了,那個被亞杜尼斯雙手捧著的女孩。焚諾知道那是咪莉救起的孩子,年紀比自己稍大卻更為虛弱--她看不見,充滿著大愛的咪莉更是在她的身上灌住了許許多多的愛心。
多到,焚諾覺得刺眼。
她給予她食物和飲水甚至是藥物,在停留在這裡的最後一天替她請求醫療--還做出了一個承諾。
一個善意的謊言。
焚諾卻一句話也沒有,就連一個小小的謊言也不屬於他。
……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焚諾其實是知道的,縱使自己再怎麼樣喜歡她,咪莉永遠不可能會屬於他,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在欺騙自己、騙自己咪莉是喜歡他的,甚至是屬於他的。
他告訴自己咪莉也和自己喜歡她一樣喜歡自己。
他告訴自己咪莉心裡有焚諾這個人。
他告訴自己咪莉掛心著他。
他也告訴自己,她會回來找他。
但,顯然不是如此。
那為什麼那個女孩可以活在光之中呢?他就必須在骯髒的環境下打滾生存,和其他人一樣--每夜外出工作,吃著偷來的食物、穿著無法保暖的破布還睡在凹凸不平且堅硬令人疼痛得破舊地下室。
為什麼她可以吃著溫熱的食物?穿著保暖的洋裝並且躺在柔軟的被窩,有熱飲喝也有人替她念著童話?
他知道有天她也會墜入黑暗的煉獄,但那還不夠。
看著她享有了那麼多,焚諾的雙眼實在痛的可以。
瑟伊疑惑,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人她雖然感覺到有些害怕,但是仍然乖巧的坐在臥房的床上。
她不知道為甚麼這個人會在這裡,而且還是在夜裡、熟睡到了一半。
「我是焚諾。」那個人笑著,充滿男孩幼氣的嗓音聽來有些輕快。「瑟伊妳好。」
膽怯的瑟伊遲疑的點點頭表示聽清楚了。
「我是咪莉的朋友呦。」他說,見到瑟伊瞪大雙眼的模樣、臉上的一抹笑容更加深刻。「我來幫她道歉的……」
「因為咪莉希望你好起來,所以才在被賣掉的前一天和妳說會來找妳,她離開前說很抱歉騙了妳。」
墜落的程度,加速了多少呢?
那是一位,會不顧一切保護弟弟、替他帶來安心和快樂的兄長。他們曾是那樣的兄弟,亞杜尼斯將龍放在肩膀上奔跑、玩耍,因為兒時的龍身體差,亞杜尼斯總是細心的照顧並且呵護他。
他曾是他最喜歡的兄長,甚至勝過父母。
--直到,那被稱為父親和母親的人舉起利刃、將他的頭很很的按壓在水池裡。他們想殺他,龍很明白,因為自己虛弱的身子需要錢去治療導至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變的更加殘破,少了一個包袱、三個人都可以幸福。
他們都可以幸福。
但是亞杜尼斯不認同。那夜之後他成了他唯一的親人,兄長抱著弟弟四處奔波……他的笑容變了,變得不再溫柔、不再是他喜歡的那個亞杜尼斯。
而龍,也變了。
「嘴張開、對……」
當瑟伊張開小嘴,被熱飲燙得紅腫的舌頭似乎正喊著疼。方才還喝著的飲料被放置在床頭,她換上了集白的連身裙坐在床上,面前的是正在替她檢視燙傷口的亞杜尼斯。「沒有很嚴重,沒問題的。還很痛嗎?」
她含著眼淚點頭,亞杜尼斯才送上幾個剛才緊急拿來的冰塊。「來、含著很快就不痛了呦。」放進嘴裡,女孩因疼痛而皺起五官、繃緊了臉部肌肉,不過不到幾秒鐘就舒緩開了。「看吧?」
見她點點頭,他這才笑了。端起那杯熱飲靠著她身旁的床頭,吹了幾口才把瑟伊攬了過來。「吶,比較涼了,喝喝看?」輕輕的靠上嘴唇,他幫助她緩緩飲下。
這數日以來都是這樣的模式,對於無法自主的瑟伊生活上的一切幾乎都需要人幫忙,就連基本的走路、更衣甚至吃飯或者喝水都是如此,不論是亞杜尼斯還是龍都花了極大的時間在她的身上。
但是龍晚上還有工作,因此亞杜尼斯待在瑟伊身旁的時間變多了。
他們玩耍、念故事,這對瑟伊來說是失明後至今最快樂的時間,讓她想起從前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只是,現在的她看不清楚,會因此而沮喪難過,可是當如此的時
候總是會有人拍拍她說沒關係,然後抱著她。
感覺很舒服,也很令人安心。
「亞杜、尼斯……」倚靠著男人的女孩細細開口,懷裡抱著被單的模樣看來有些不安。瑟伊眨眨混濁的雙眼,語氣緩慢而疑惑。「咪莉……去哪裡了?」
「她對瑟伊說謊,已經不見了。」亞杜尼斯回應,將空杯子放回床頭、抱起瑟伊的動作似乎熟練萬分,彷彿他曾經這樣做過無數次一樣。
「到哪裡去了?」疑惑的她追問,她感覺的到亞杜尼斯正在走動。
「到瑟伊不知道的,很遠、很遠的地方。」他打開房門,穿過走廊進入廚房--他知道,夜裡醒來的這小女孩一定肚子餓了。
但是瑟伊也很困惑。「有多遠?」她被放到了椅子上,忽然被彈了下額頭,有點疼的。
「不行呦,大人不喜歡吵鬧的孩子。」亞杜尼斯笑著說,卻讓她有些害怕的低頭表示了解,男人這才輕柔的摸摸她的黑髮。「瑟伊是乖孩子,不可以繼續問了呦。」
手掌下的女孩垂下眼簾,小小的回應了一聲。瑟伊知道她不該讓大人生氣,她知道自己應該當個乖巧聽話的女孩,所以她忍下繼續詢問的好奇--因為,是這個人救了她,是亞杜尼斯讓她接受治療並且給予她食物以及飲水。
她不該,讓他生氣。
**
焚諾吐了口口水以清理傷口。
最近的工作內容變得比以往重了些,因為團隊中少了動作敏捷的咪莉--也因為少了她,他們的衝突變的比以往都還要多。
咪莉一向是他們的和事者,年記尚輕卻最富有愛心的她是他們和諧的橋梁。那個銀髮的女孩總是能和任何人相處的好,有時候就連亞杜尼斯都喜歡她--雖然她本人對這件事感覺到有些畏懼,但從沒說出口。
她消失後,工作變得沉悶的許多。焚諾面無表情的掀開手臂得衣料,又吐了第二口口水。他不明白為什麼消失的是她而不是其他人,為什麼不是可怕的潔絲?或者惹人厭的伊維或者其他煩人的傢伙?
奧庫爾會死是他自己的過失。焚諾一向是孤僻並且極端的,而那大腦顯然和體行程不上正比的男孩就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你從來就不懂得合作!你總是製造麻煩和紛爭,從來就不可能會有人願意和你走在一起!」
有的,曾經是有的。焚諾還記得過去她還在的時候咪莉經常在他一個人待在角落的時候來到他的身旁--不是咒罵也沒有嫌惡或者憎恨的眼神,咪莉的紅瞳裡總是帶著和善的光芒。
和善的連焚諾也不知不覺得可以露出笑容。
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從那一天之後。他親眼看見她哭泣不捨的樣子,穿著華美的衣著看來卻淒涼無比,當焚諾看著陌生的男人拉起她的手的時候他幾乎要失控了--
咪莉被帶走了,那個唯一願意對他釋出善意的人被帶走了。
那天他被龍和潔絲壓至在地,甚至用繩子把他綁起來並且放在地下室的一角才阻止了他撲上對方並且痛下殺手的衝動。
他以為他恨,以為自己痛恨著世界上的所有人。
直到他注意到了,那個被亞杜尼斯雙手捧著的女孩。焚諾知道那是咪莉救起的孩子,年紀比自己稍大卻更為虛弱--她看不見,充滿著大愛的咪莉更是在她的身上灌住了許許多多的愛心。
多到,焚諾覺得刺眼。
她給予她食物和飲水甚至是藥物,在停留在這裡的最後一天替她請求醫療--還做出了一個承諾。
一個善意的謊言。
焚諾卻一句話也沒有,就連一個小小的謊言也不屬於他。
……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焚諾其實是知道的,縱使自己再怎麼樣喜歡她,咪莉永遠不可能會屬於他,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在欺騙自己、騙自己咪莉是喜歡他的,甚至是屬於他的。
他告訴自己咪莉也和自己喜歡她一樣喜歡自己。
他告訴自己咪莉心裡有焚諾這個人。
他告訴自己咪莉掛心著他。
他也告訴自己,她會回來找他。
但,顯然不是如此。
那為什麼那個女孩可以活在光之中呢?他就必須在骯髒的環境下打滾生存,和其他人一樣--每夜外出工作,吃著偷來的食物、穿著無法保暖的破布還睡在凹凸不平且堅硬令人疼痛得破舊地下室。
為什麼她可以吃著溫熱的食物?穿著保暖的洋裝並且躺在柔軟的被窩,有熱飲喝也有人替她念著童話?
他知道有天她也會墜入黑暗的煉獄,但那還不夠。
看著她享有了那麼多,焚諾的雙眼實在痛的可以。
瑟伊疑惑,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人她雖然感覺到有些害怕,但是仍然乖巧的坐在臥房的床上。
她不知道為甚麼這個人會在這裡,而且還是在夜裡、熟睡到了一半。
「我是焚諾。」那個人笑著,充滿男孩幼氣的嗓音聽來有些輕快。「瑟伊妳好。」
膽怯的瑟伊遲疑的點點頭表示聽清楚了。
「我是咪莉的朋友呦。」他說,見到瑟伊瞪大雙眼的模樣、臉上的一抹笑容更加深刻。「我來幫她道歉的……」
「因為咪莉希望你好起來,所以才在被賣掉的前一天和妳說會來找妳,她離開前說很抱歉騙了妳。」
墜落的程度,加速了多少呢?